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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盖】天方如水 番外 瑶台 1

【宋盖】天方如水 番外 瑶台

 

看他蚁队纷然摆,风雹乱下筛。他待碗儿般打破这瑶台。

——《南柯记·瑶台》

 

殿前将军姓秦,比宋奇英还大上几岁,论起来是当年秦牧云远房侄子,进得了宫廷宿卫、掌得了御宝牌,却不是凭了这层关系。真刀真枪地比试上来,小二十年过去,才有资格站在御座前面。

站得近,所以有机会抢先发现自家主子今天有点儿不对。

霸图的朝会向来不久,张新杰在时就习惯了言简意赅。韩文清的脸色更是没人愿意多看。

现在在位的是宋奇英,不满三旬的年轻国主,英俊,厚道,脾气上比之韩文清是好了许多,不听劝的劲头可是一脉相承。

也没什么好劝,事到如今谁都看得清楚,这世间的波谲云诡,是劝不下来的。

且一步步一日日一年年地走罢。

十年过去,先覆兴欣,再灭轮回,只剩蓝雨一脉与霸图隔江分治,那边的国主比宋奇英还要年轻,即位时霸图遣了上大夫送礼过去,回来难掩惊异,说,根本是个孩子。

知道归知道,眼见着这孩子裹了王服登了御座,仍旧叫人心里古怪。袍服是比着他身量做的,宽袍敞袖,遮得住他手里的东西,坐稳了才笑嘻嘻撒开,往扶手上轻轻一搁,五指照旧拢着,不时摩挲两下。

他手里一刻不放紧攥的,是只小巧晶莹琉璃沙漏,半壶淡白细灰盛在里面,碾得又碎又匀。

“挺不错的,是吧。”他跟宋奇英显摆过,“我自个儿碾的!”

我卢瀚文爱一个人,会爱他爱到只挫骨,不扬灰。

这话就算厚道如宋奇英也没法接,他身边的人更是听不下去,无声无息背过脸去。

老秦倒不知道这些,不过一想起那年轻轻的蓝雨国主,他心里就打鼓。

“那小孩儿是疯的。”老秦心性耿直,曾这样跟宋奇英直白讲过,宋奇英只苦笑一下,并不怪他言词鲁直,轻慢了人家。

卢瀚文是不是疯的,怎么疯的,老秦不清楚,他却是晓得的。

这疯娃儿也不小了,原本行事还算妥当,同霸图存着三分交情,总归是敬着畏着防着。半年前陡然来了一手绝的,不惜本钱,悄没声绕路西南,一举将百花打了下来。

都不知他蓄了多久心思,又究竟意欲何为。百花蓝雨不接壤,这一趟征伐并不能开疆拓土,又没人财好赚。百花那一对当家人于锋和邹远白手起家,充其量刚从之前征轮回那一役里得了些喘息之机,这两年刚经营起门面,同家大业大的蓝雨无法相比,卢瀚文这一场厮杀,竟是个赔本的买卖。

霸图朝堂上一番议论,得出个结论是坐山观虎斗,霸图与百花隔得更远,又无何等深厚交情,犯不上跋山涉水地去救,卢瀚文愿意耗损国力打这一仗,且由得他作死。

虽然作死,却并不会真的去死,就像他固然疯着,却不是傻了。

喻文州和黄少天养大的孩儿,怎会是个傻子。

泼血洗刃,必有所图。

可他图的是什么呢?

    

折子遮脸,眼角极其快地往上一撩,又收回来,没蓄须的上嘴唇棱角分明,孩子气地噘了噘,含不住一个货真价实笑容。

老秦把宋奇英这一副模样看在眼里,目瞪口呆,情不自禁跟着他眼神往上瞧。

能有什么?抬梁大殿,梁柱雍容,安安静静笼着一殿的铿锵禀奏,正发言的是户部卿,一板一眼讲:依天时测算,七月里恐有水患,上陈救御之策,听得工部一个劲儿点头。

这也是张新杰那时的遗风,未雨绸缪,总好过亡羊补牢,

老秦觉得宋奇英是必准的。

宋奇英倒没他想的那样干脆,又看了两遍,这才搁下,问道:募富给饿,救济灾民,倒还是当时之事,疏泄筑堤可非一日之功,你现在便开始忙活,倒不怕徒劳无功?

他平平淡淡问出来,眉都不挑半根。

殿里陡然静得什么似的。

很远的地方,有人持了拨子,在弦上铮铮地弹,随时要断的那种笨拙。

户部卿一拱手,声音不太高:疏泄浚河,支流旁注,便无天时之忧,亦可溉田万顷。三年之内,江北无饥馑。

他口气平淡安静。老秦一介武人,听了也要打个哆嗦。

这世道里,敢打这样的包票,是存了救世心。

宋奇英说:“好。”又笑了笑,“考不住你。”

他嘴角微挑,明明白白的嘉许里也带威严。

老秦瞧着,忽然心里感动,又软又沉地一坠。

十年了,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在这张英俊脸孔上找当初的少年,且沉着且茫然的青春模样。

那会儿他身边还有韩文清。

现在他谁也没有了,反而再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真帅。

像给带着笑意的冰冷露珠飘到脸上,轻而锋利地扎了一下。他清楚听见,却不太分辨得出那是不是某种声音。

“谁?”

老秦脱口而出,立刻意识到这是朝上,吐到一半便压了回去,宋奇英俨然听见,瞥他一眼,指节在桌角扣了扣。

浑身汗毛唰地立起,老秦顿时站得笔直,手摸上刀柄,目光四下游走,暗处的属下察知,早就各就其位,殿内守个严实。

宋奇英那暗示是“无事”,他却明白,当真无事,主子岂会特意示意。

果然接下来几桩小事,都是按部就班安排下的,宋奇英三言两语便打发下去,环顾一圈,自顾自道:“有劳诸卿。”

他对国相微一点头,对方是明白人,早和老秦对过眼色,知道这是内中有事,只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故此他被主子抢了台词也不动容,果断迅速收场,领着群臣舞拜而退。

殿中一时空空荡荡,宋奇英抬头看了看老秦,似乎有点意外。

“……王爷?”

宋奇英欲言又止,笑道:“没事,都散了吧。”

“王爷!”

遥遥的高处嗤一声笑,远远近近不辨方位,丝一般幽幽切切地飘散。

老秦抓着刀柄,一脸汗:“……有鬼?”

宋奇英看了他半天,像是拿不准要不要下某种决心,又抬头往梁上看。

“嗯。”他说,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却欣悦,“有的。”

老秦骇然,跟着他看上去,一眼就看得自己倒吸一口凉气。

九檩长梁的阴影里,隐约拂过半截轻尘般的袖影。

这可是霸图朝堂!

宋奇英起身下了御座,上前两步,掸了掸衣袍,双臂一伸,柔声说:“下来。”

我接着呢。

老秦压低声音:“……王爷!”

您疯了吗?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眼前雾气般一团青色飘然而坠,簌簌扑进宋奇英大敞着的怀抱。

黑底青金袍袖一合,扑萤捕蝶似的笼个正着,稳稳抱住。

老秦看得清楚却看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仿佛是个人,姿势模样又全不像人,落下来时轻得无声无息,没分量一般,在宋奇英身上挂了会儿,他松开手,抬起深埋在宋奇英肩上的脸,身子微微一动:“我要下来。”

“哎。”

“这袍子好看。”

“是嘛。”宋奇英只会笑,一两个字应着他,不用多明白的人也看得出来他眼神里的意思,满满的舍不得。那些舍不得存得太多,蓄得太久,就带上了魇人的劲头。

来人偏过头来瞧老秦——真的不太像个人,他看人的姿势像一只鸟,机警而提防地微侧着头,青衣里露出的一截脖子初雪般苍白——人也不会白成这个样子,没血色,骨样的精致。

还有那双眼睛,一眼就望穿了忘川之水。

老秦忽然想起来,这人他是见过的,而且不止一次。

顿了顿,像特意做给老秦看的,他退后两步,抬手躬身,给宋奇英施了个礼。

“虚空盖才捷,见过霸图国主。”

又顿一下,他回头看着老秦,表情里终于带上了一点奇妙的不耐烦。

我是人,不是鬼——或者当我是鬼也没什么关系——你怎么还没走?

老秦的脸憋得通红。

宋奇英似乎终于决定解救他一下,清了清喉咙:“这是……”

“霸图,秦朗。”铿锵响亮地抱拳屈一膝下来,对着那张秀美过头的脸,老秦有点不敢抬头,“参见……王妃。”

殿内一瞬间没人呼吸。

盖才捷说:“哈。”

宋奇英小声说:“老秦你害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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