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高】夜带刀 45 FIN.
很少有片方敢这么干，把电影首映式和大型国际戏剧节闭幕式送做堆，微草和蓝雨偏偏就要搞事。新版《夜带刀》首映式定在今年烟水里国际戏剧节闭幕次日，地点就在戏剧节主场馆、坐落于景区入口玉币湖畔的烟水里大剧院。
消息一出，媒体愕然之后哗然，哗然之后惊喜得不知所措——信息量太大，稿子太好做，年中盘点在即，多谢微草爸爸蓝雨爸爸赏饭。
都知道《夜带刀》杀青之后高英杰马不停蹄被召回国家话剧院重排《天河珮》参加烟水里国际戏剧节，这事儿已经足够惹眼。作为国内非官方举办的最著名戏剧节，烟水里戏剧节的评委会是一票由实验戏剧大咖、导演和训练家、剧场制作人、著名演员组成的鬼才联盟，品味奇崛，走的是心灵狂欢路线，会选一板一眼的《天河珮》作开幕大戏，本身就很费疑猜——不过考虑到方士谦也是评委会成员，据说神出鬼没如他今年也回了烟水里，在他和王杰希联名的工作室同一众老友玩得很开心——似乎也不算太奇怪。
所以今年烟水里戏剧节无形中等于延长一天，毕竟《夜带刀》既是娱乐片也是话题作，光拍就拍了八个月，整个做下来花了一年多——这还不算前期策划筹备。戏剧节嘉宾们没有哪个不想留下来见识一番，不为了片子也为了八卦，从监制到导演再到主演个个能打，随便哪位单拎出来都够撑几期公众号更新。
当晚整个烟水里古镇景区西出口提前关闭，原本游人步行到剧院的栈桥只供媒体和工作人员使用，嘉宾则从玉币湖对岸船坞乘乌篷船直达剧院门口，红毯一路铺过去。音响反反复复放着的BGM居然是昆曲，唱腔潇洒玲珑，丝竹古朴，衬着青天弦月，竹林碧湖，说不尽的雅致无邪，
肖时钦刚上岸就摇头，扶着米修远的肩笑道：“你邱非哥哥也忒会玩儿了。”
这大叔临抵达前几天不慎扭了脚，虽不严重，也有些不敢使力，由着徒弟鞍前马后伺候，一手拄着根纯银雕麋鹿头的精致黑檀拐杖，慢吞吞边走边跟熟人打招呼，顺便把一段唱听了个饱。
“人生聚散皆如此，莫论兴和废。富贵似浮云，世事如儿戏。唯愿普天下，做夫妻都似咱共你……”
他倒不太懂那唱的是什么，只觉婉转动情，忍不住又跟米修远感叹一声：“这孩子品味是不错。”
整部片子用了不止一段《浣纱记》，配上原型朝代背景倒是十分合适。
米修远想了想，告诉他个惊天八卦：“邱老板自己录的。”
“什么？”
米修远说老师您小心着点儿，这红毯下面还有段栈桥，当心别一头抢在这儿。
肖时钦已经给吓得完全忘了问他几时也开始叫邱非一声邱老板。
烟水里是千年古镇，动不动就有人管这儿叫东方威尼斯，大剧院更是号称中国最美的剧场。首映式放在多功能厅，座位只有二百挂零，还要除去媒体专座，剩下的自然都是一时豪杰。基本只要架上镜头连拍，入镜的没人身价低于九位数，记者守株待兔早就围观到麻木，窃窃私语笑说今夜要是一颗💣落在烟水里大剧院穹顶，我朝戏剧及影视行业怕要立刻倒退个三五十年。
嘉宾来得七七八八，音响里曲子一换，调子高起来，开始放一支《南园林好》。媒体都明白这是主角登场节奏，精神一振，看玉币湖上悠悠地再泛波光，两岸射灯打在水纹上，一路银灿灿碎冰残雪铺满，船行于月下水上，也像无声无息走在雪海茫茫。
“谢君王将前姻再提，谢伊家把初心不移，谢一缕溪纱相系……”
飘飘而来的船换了无篷的袒船，轻而敏捷，船身笼着素白轻纱，本来不免带三分鬼气，被清澈如水的月光一冲，又仙起来。
月在水中，人在船上，船过水月，人自月中来。
“谢一缕溪纱相系……谐匹配，作良媒。”
小船迤逦相携，每条船上站着一对儿，高英杰挽着唐柔，卢瀚文陪着戴妍琦，男生正装笔挺，一色的暗调。唐柔拍完这片子就剪了短发，飒爽无比，完美肩颈线条全露出来，锁骨笔直，戴一颗切割完美圆钻，白金链子细到几乎看不见，钻石像镶在锁骨凹里，被齐胸酒红长裙一衬，美得惊心动魄。
戴妍琦穿上恨天高和卢瀚文差不多高，银红丝缎小礼服下面照例露着精致长腿，一整套首饰都是代言赞助，偏偏头上插了支鎏金雕翠的精美花簪。有眼尖的立刻对着狂拍，一边按图索骥搜品牌，搜出来就恍然，又觉得妹子情商颇高，造势也要如此煞费苦心……好了先不要琢磨细节了，后面那条船上是喻文州和黄少天！
月高夜寒，戗风冷气，方士谦那个身体，当然不会冒着着凉风险凑这个热闹——确切说是王杰希不会答应他凑这个热闹。想通这一点的媒体都没在码头继续翘首以盼，聪明地打算回剧场逮人，反正这二位只要在一起，必定形影不离，找得到王杰希就好办。
教人费解的唯独一桩，所有人都想到，却没人能够确定是否应该去问，亦不太知道该问谁。
……人人都在，导演呢？
就爽快利落这一点而言，微草和蓝雨做得相当到位，没什么废话，反正虚虚实实的梦幻美景在登场这一路都玩够了，人到齐了就关门熄灯，紧接着光影一起，微微一小片幽谧蓝光罩在舞台正中，光里无声无息多了个孩子。
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穿一身精致古装，素色戎衣外面是小巧青纱罩甲，头发和眼睛漆黑光亮，眉目如画，英俊得见所未见。
他抬眼往台下望，幽幽地像在找谁，眼神纯净而冰冷，看上去几乎不太像个孩子。
观众席先安静了几秒钟，继而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忍不住发出低低惊呼声。
另一道追光陡然打在舞台一角，正装的俊美青年几步走到台前，低头瞧着那孩子。
肖时钦早就举起手机狂拍，一边还喃喃念叨：“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小米你可知道，就这几秒钟，砸了多少钱？”
无介质全息投影，空气成像，舞台倒影真实到一开始居然没人发现那孩子不是真人。后来开始惊叫的诸君大概也不过是因为记性好，突然发现台上孩子的容貌扮相分明就是十五年前那版《夜带刀》里的少年李逸。
邱非。
“邱非。”方士谦点点头，与有荣焉，“我儿媳妇真帅，打小就帅。”
王杰希说：“你再不闭嘴信不信我抽你。”
“用啥抽？”方士谦笑容端庄，清清爽爽地开了黄腔，“我怕你鞭——长莫及……”
魏琛惊诧，顿时开始怀疑人生：“我到底为啥要坐你俩旁边？”
“因为你徒孙儿不要你。”王杰希显然是在迁怒，瞥了一眼早就蹭到刘小别旁边的卢瀚文，又往自己这排瞟了瞟，雪上加霜，“黄少天和喻文州也不要你。”
魏琛扭头跟方士谦说：“你继续，别饶了他。”他算是看明白了，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搁王杰希这儿，方士谦明显就是个怪物。
台上青年悠悠开口，是对那虚拟成像的孩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童声稚嫩而冷静，“十五年了。”
“十五年了。”邱非说，转向台下，合掌轻轻一鞠躬，“多谢各位光临。”
“啪”一声他打个清脆响指，全息投影粉碎成一道银光倏然飞起，剧场半空三百六十度环绕屏幕齐齐点亮，背景乐轰然而响，激烈似暴雪崩于岩浆烈火。
预告片中一幕幕场景走马灯般飞驰而过，又在唤出每一个名字的同时于舞台正中大屏上定格一刹那。
“李逸，卢瀚文。”
——“北幽李逸，当为陛下死守这万里河山。”
刘小别看着上前一步停在定格画面前的大男孩，忍不住举起手机，拍他和屏幕上的李逸这一瞬交相辉映的华丽场面——还真挺帅的，他想。
“朱娫，戴妍琦。”
——“我不在乎有没有人真正爱我，可是到底有没有人真正值得我爱？”
画面静止在少女靓妆华服的一回眸，小郡主扮相娇丽，气质矜贵无双，屏幕前轻轻向台下招手的银红倩影却半点不输。
“贵妃，唐柔。”
——“若有来生，愿同来同归。”
高挑丽人没有太多表示，只在自己那一帧亮相定格时上前熟练摆个pose，对台下微微一点头。
……
“朱菁，子瑛——高英杰。”
白衣少年柔声低问：“……我们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年轻皇帝拂袖仰首：“后悔，朕也会做。”
一击重鼓落下，全场灯光大亮，高英杰含笑鞠了一躬，以那种如精美花萼被沸腾掌声托起般纤弱姿势，他优雅伸手示意：“导演，邱非。”
当然是刻意安排，压轴角色出场给了魏琛，既照应了开场的卢瀚文又足够尊重，大轴才放高英杰，由他介绍引领邱非重登场。
十五年了。
看到这登场顺序和最后的亮相，谁心里会不印上这一句？呵，多动人，多传奇，十五年后，他们又看见当年的小朱菁和小李逸站在一起，以风林火山般凛冽姿态潇潇洒洒共谋盛事。
谢君王，把前姻再提。
青春正好，王朝不老。
十五年前传奇犹在，十五年后少年登场。生而为艺，生而为戏，盛世光影中，荣耀注定不见终章。这一句话里弥露的成长、传承、情分、责任感……“不用主持，让他们自己来。”喻文州给出策划方案时若无其事，“多好的噱头。”
谢伊家，把初心不移。
主演们一拥而上围住邱非，卢瀚文带头喝了声彩，台下掌声顿时更盛。
方士谦忽然叹了口气，王杰希盯他一眼：“干嘛？”
“这孩子要红了。”方士谦言之凿凿，“哎呀我不高兴。”
王杰希实在无法理解他这脑回路，彬彬有礼问：“请问您不高兴个屁啊？”
“就是不高兴。”方士谦笑起来，“怕他拿得起放不下吧，可能。”
王杰希瞪了他半天，终于选择放弃，也叹口气：“不会的。”他轻声说，“他有点儿像你，小杰也比我明白。”
哎哟哟不行了，方士谦看着他，矜秀眉眼不由自主温柔，该夸王老师太会说话吗？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爱呢？他想说点儿好听的哄哄王杰希，张嘴却是一句：“所以你才不娶我？”
……这嗑没法儿唠了。王杰希绝望地想，苍天，来道星星射线灭了他吧。
片子放完以后王杰希和喻文州招呼所有人换场，不想动的也被侍应客客气气请走，楼上有个酒会，大家自便。该聊天的聊天，该采访的采访，该发稿的发稿，该跑路的跑路，多功能厅里很快没了人。
高英杰一动不动坐在原处，看着前排的邱非背影，良久笑出一声：“我没演好？”
不知情的看得津津有味，知情的不会说也不会问，刚才首映的版本根本没有最后加的一场。戏份到李逸回眸一瞥就结束，主题歌和风雪中朱菁仰首向天的侧颜剪影一起渐入又淡出：“前尘不可借，前盟不可裂，前情不可别，前缘不可谢……”
邱非一言不发起身，拉他上台，掏出手机不知按了什么，大屏幕重新亮起，高英杰猝不及防一抬头，跟画面上的自己面面相觑。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想跑。
就算是他高英杰也没有这么近地放大看过自己的表演——“死了？”
年轻皇帝面容如雪，细白指尖徐徐拢进袖中。
“我以为我会后悔。”太近了，大到夸张，清晰到恐怖，睫毛的颤栗都纤毫毕现，像穿心的箭，“我，以为……”
万箭穿心，习惯不了。
邱非说：“你根本没演。”
他刚放开高英杰的手，高英杰扭头就从舞台上跳了下去，手一撑地板，灵活轻巧翻到台下，他拔腿就跑，刚跑了几步便被一把抱住，灼烫呼吸熨在后颈上，根根汗毛直竖，他浑身发软，酥麻得几乎没法自控。
时光的荒野里，他遇到啮骨食髓的狼，知道自己无法逃脱，绝望如斯，兴奋竟也如影随形。这感觉能把人折磨到吐血。
“真烂，”邱非轻声说，“本事呢？戏比天大，哈？”
“你又不看戏！”高英杰很快顶了句嘴，“你、你想看……”
“你。”邱非说，“我想看你。”
我想要你。
“邱非！”高英杰在他怀里拼命挣扎，“放手，外面还有人……”
“这就是你的决定吗？”邱非叹了口气，“过来，看着我。”
你的反应全是真的。你放弃我，你失去我，你的痛和你的绝望坦白无瑕，悉数被我看见——这就是你的决定吗？逃不开，也不想逃了……然而哪怕没有我，你也要站直了，继续走。
不后悔。
“要命。”邱非用力把他转过来，食指擦一下他眼角，“老实点儿——我怕我会弄疼你，一直都怕，你明白吗？”
他懂高英杰此时此刻这个呆呆的眼神，太懂了，那俨然是想吻他的模样，又怕又渴，内心挣扎要不要放肆。他连银幕上的那个自己都怕，那是对爱最真实的上瘾模样……我怕你，我爱你，我戒不掉你，一戒断，就苍老，灵魂在濒死和复生间挣扎，就算这样他仍然坚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不后悔。
这孩子真是没治了。
邱非慢慢重新抱紧他，胸口相偎，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澎湃，高英杰想必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挣扎了一下：“邱非你还不明白……你没迈过的，一直，是你自己……”
“我明白。”邱非说，立刻被他打断，“你不明白！我要一辈子做你的对手，你的劲敌。邱非你听着……你，”高英杰深吸一口气，“我不后悔……后悔我也会做。”
邱非给他一个冷静的微笑：“做吧。”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高英杰被他那个笑容笼罩着，忽然不能自抑地打起冷战。邱非你想好了，你、你给我听好了……他想这样开口，又意识到根本无需开口，邱非的眼神足以证明他懂得自己想说的一切——邱非，邱非，你知道吗，我要纠缠你，悖逆你，压迫你，憧憬你，了解你，压榨你，探索你，跟随你，迷恋你……这是你活该！谁让你见过我最真实的样子，最虚伪的样子，最怯懦的样子，最残忍的样子。
我这一辈子的软弱和强横全给了你。
“我记得，”邱非说，“你抛下过我一次，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不原谅你，但是我懂你。
你不再是树荫下拉着我奔跑的少年，不曾是我以为的温柔幻象，你有你自己的梦想，我也有。我会照料它们，让它们于檀香火焰中死而复生，重新融作你我怀中夜复一夜缠绵终老的月光。
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我离开过你一次，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不原谅自己，但这个不被原谅的我为你所爱，更爱着你。
爱你的怯弱，也爱你的决绝，爱你的虚伪，也爱你的真实——“你以为李逸为什么会为朱菁舍生忘死。”
“我不是朱菁！”高英杰怒气冲冲回答，“我……我比他幸运多了。”
这他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嘛？邱非想，伸手在他身上慢慢摸了一遍，高英杰痒得直缩：“你干嘛，你……你，住手，别闹！”
“交出来。”邱非回答，“答应我的东西，拿来。”
手指探到外套内袋，他终于摸到想找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看，“这还差不多。”
“你知道叶神去片场……了。”高英杰声音又弱下去，“你跟他有联系……”
深蓝色漆面泛着珠贝光泽，如青蓝火焰流转。邱非端详片刻，把精美打火机揣进口袋，低头在高英杰鼻尖上咬了一口：“笨啊。”
笨得过分可爱。
说什么这么大一座城，只有你值得我爱。
不是的。
这么大一个世界，只有你值得我爱。
我遇见了你，就不会放手。
百劫，千难，万险，都不会放手。
高英杰过了许久才埋在他怀里开口：“再带我去一趟秋水山庄。”
反正从烟水里到杭州，车程也不过一个钟头。
“干嘛？”
“……还愿。”
那年足以媲美这场首映式话题度的大概只有十二月里电影《千机》的新闻发布会。微草、蓝雨、轮回、兴欣联合出品。卡司前三行的名字已经够人惊掉下巴。
监制：叶修。
编剧：苏沐秋，叶修。
导演：邱非。
……
方士谦在电话里说这已经不是复出了，这他妈是诈尸。王杰希听了只能一笑，说：“下雪了。”
电话那头立刻安静，过会儿方士谦才问；“大么？”
“大。”王杰希说，“比咱俩看过那次还大。”
方士谦又沉默良久，忽然说你能别再强调这个字儿么？你知不知道就你现在这温柔语气，再提什么大不大的……“我都要心猿意马浮想联翩欲求不满了好吗。”
“你这人就只配跟黄少天聊天。”王杰希笑着挂了电话，转身看见叶修，并不惊讶，“过瘾？”
“烧香。”叶修回答，拿烟头一点室内，“小孩儿们等你救命呢，快要被媒体吃了。”
王杰希答：“没有哪家胃口够大。”
这是真的。
主演依次登场时，下面就有人在咝咝地倒吸凉气，不是没见过世面，只是这世面太美好，不像真的。
周泽楷，孙翔，戴妍琦，唐柔，卢瀚文，高英杰，邱非。出场顺序非常有趣，不按咖位也不按年纪辈分。座位安排也古怪，不是台上台下的标准提问式，伸展台上座位不规则排列，摆了个北斗七星的阵型，四周放媒体席，场面有如走秀，背景屏LED打的也是璀璨星图。
有心的已经开始查他们每人位置对应的星名，说不定能从中推论分析出叶修这部片子想讲什么……说起来，叶修的位子远在舞台那头，究竟代表哪颗星来着？
王杰希轻声笑：“您可快进去吧，北辰星君。”
天运无穷，众星所拱。
您老的日子还长着呢。
窗外罕见飞雪连城，他独自欣赏良久，心里渐渐有了数，等到发布会结束安排其他人离场，果然不见了邱非和高英杰。
“清晨恍惚中回望，你还在身旁。容我一瞬间微笑着感伤，最好的时光……”
“好听吗？”邱非问，“刚下载的，应景。”
高英杰同意：“是挺应景。”
“城池一片清冽，全世界只剩下这条街。走完了季节，让轮回从头细述相约……”
白雪封锁眉睫，冷暖交叠，只有快乐令人胆怯。
我不敢，轻易告别。
高英杰突然沉默，邱非看他一眼：“累了？”
周泽楷不说话是众所周知，孙翔不爱好好说话也是人间真实，卢瀚文不好招惹，女孩子不能得罪，故此刚才一多半提问都是冲着他俩，何况邱非加盟这片子自导自演，又是个爆点。
“没。”高英杰回答，“就是，想你。”
想我？我就在这儿，你怎么个想法儿？邱非笑起来：“想出什么了？”
车载音响里歌声悠扬：“还有你在等我，漫天风雪中迎接，还有连绵季节，和崭新岁月……”
我想要，看真切，盛开尽头，彼此缠绵的凋谢。
高英杰终于说：“想你答应我的……都实现了。”
说出这一句时他其实有点儿窘，脸颊迅速羞红。邱非正开车载他去圆明园，和王杰希保证晚宴前会赶回去，在那之前，邱非说要带他去看一次雪。
看福海银滔，瑶台琼满。
那是我答应过你的事。
邱非走到他身边，微微倾身用掌心护着火苗，给高英杰和自己点了支烟，蓝光一闪，他揣起打火机，头也不回向雪地里走，走出很远才停下。
“那你就再想点儿别的。”他轻轻吐了口烟，看着雪片纷纷坠入烟雾淡青波纹，转身向高英杰伸出手，“什么都行。”
你想要，我答应。
毕竟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和你争夺，和你相爱与折磨，撕扯与快乐。生涯漫长，道路艰险，可无论如何，到老到死，这条路上我都认定了你。
一如你认定了我。
而千江万河，终归一诺。
嘘，你明白着呢。
《夜带刀》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