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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王】山河故人 第一章

2015.11.09方士谦生贺

 

 

2015.07.09-11.09

07.09,官方第三赛季番外发布【大概是吧,反正我记得貌似就是那天LOFTER上哀鸿遍野233╮(╯_╰)╭

11.09,方士谦18岁生日。

某种意义上来说,感觉蛮赞的,有木有。

这个坑应该不会太长,会尽快填完。

——但也不太好说/(ㄒoㄒ)/~~

 

 

 @三二三四换个姿势再来一次可你还是那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无耻杀一回猫,以报抽烟喝酒烫头大恩大德。

 

 

 

【方王】山河故人

 

情深永寿,山河如旧。

今是昨非,故人应归。

——题记

 

BGM:李宇春-山河故人

 

第一章

 

王杰希考虑过是否警告袁柏清一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此必要。一开始他以为年轻人是有了对象,否则很难解释袁柏清最近为何一结束训练就把手机攥得很牢,动作并不算鬼祟,某种期待时而从眼神里一闪而过,照亮脸孔——王杰希收回目光,理智告诉他,关于这个问题的思索理应到此为止。

他点开职业选手群,黄少天一如既往活跃,当初本群成员忍无可忍,集体勒令他在大字号和鲜艳字体间只能择一,剑圣果断选了前者,后果不堪设想。王杰希不知道有多少人因此暂时屏蔽了群。但这一次有人大规模起哄附和。王杰希耐着性子看了几眼,被集火的对象是轮回的方明华,起因是家里太座生日,他在群里问了一句送什么才好,想必是黔驴技穷,但更大可能是手快错频,这种问题发在妹子寥寥的群里原本就是浪费,活该被群起而攻之。王杰希一目十行扫过,关上屏幕出去倒水,顺便在走廊里停了一下。

已经是傍晚,夕阳从多云的穹顶折射进中庭,他站立的位置直面草地上那座小小的石灯笼,时间未到,里面暂时还一片漆黑。

这时手机响了,提示音是短信,只有垃圾营销信息才会如此敬业——王杰希划开屏幕时确实是这样想的。后来他一只手按在落地窗上,是下意识举动,再抬起时把掌纹痕迹留在了上面,残缺的半片像一张扭曲蝴蝶标本,仅存骨骼。

他没注意到这些,屏幕上发件人姓名和内容令他盯视很久,但当真有很久吗?他并不能判断,直到重新抬头时在玻璃上看见一张眉头深锁的清晰面孔。窗外已经有光,中庭花园的地灯和石灯笼一起准时开亮,蜿蜒光链自石板路两边铺向不太遥远的对面建筑,有人从健身中心的侧门里闲逛出来往这边看,大概认出了王杰希,礼貌地挥手致意,仿佛是技术部的某某。王杰希也挥了一下手,转身回了训练室。

窗外暮色沉沉,柳非叽叽喳喳的声音格外清脆,几个人举着手机在拍火烧云。袁柏清不在其中,一看见王杰希进门就坐直了身体。王杰希看着他,又把目光移到其他人身上,声音不紧不慢,“上天台去拍吧。”

柳非欢呼着冲出去,高英杰和乔一帆你追我赶跟在后面,和王杰希擦肩而过。袁柏清也站起来,有一瞬间的犹豫——节奏不对,王杰希想,有些人在少年时就懂得隐瞒和躲闪,技巧高竿且乐在其中,大多数人则只是循序渐进,按部就班学会拥有和保守秘密。他看着袁柏清跟上其他人的背影,对房间里点点头,邓复升立刻会意,走到他身边,“怎么?”

“出去一趟,晚上回来会迟。”

他又想了一下,“……也可能不回来——不,再说吧。”

手机还攥在掌心里,微微湿而涩,王杰希用了点力气握紧。业已确定的事不需要反复确认,但他现在很想低头再看一遍那条短信,即使结果已经过分明确。

“我在T3,打不到车,来接我一下呗。”

所有分手之后还留着前任号码的倒霉蛋都活该有此一劫。但方士谦还用着这个手机号原本就在王杰希意料之外,所以理论上而言,也不算他失策。

他上楼拿了外套,一只手在抽屉里翻找车钥匙,手机贴在耳边,两声长音后对方就接起,王杰希条件反射屏住呼吸,手指勾住抽屉边缘,“喂。”

背景音一片嘈乱,王杰希很确定对方确实在机场。

方士谦听上去毫无异样。

“王杰希。”他熟络叫着,连名带姓,声音里的表情快乐而有耐心,“救命啊,真没地儿可去了,求收留。”

窗外树木唰唰扬动枝叶,一阵风扫过,柳絮飞溅到窗台。

王杰希没有说话,他的沉默也许感染了对面人,但充其量只有几秒钟,方士谦叹了口气,“真打不到车。你没空来就算了,我再等会儿。”

“你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按掉电话时王杰希注意到自己的手有细微抖颤,一秒钟又平静下来。这算是对自我的欺骗吗?兵行诡道,且不厌诈,微草队长当然不是不会设圈套,或者选择一些灵巧方式来隐藏目的——当然是在他想的时候。无论年少还是如今,王杰希从未跻身联盟战术大师之列,但不乏那样的声音:如果不是习惯了四这个数字的话,这拿来定义机智、敏感与狡黠(或者心脏才更贴切)的名额即便只扩增一位,那也是属于王杰希的。

这个说法曾经让王杰希觉得可笑,归根结底他赢得如今的地位也好,成就也好,其实跟战术并无太多关系。他擅长做出判断,并果断执行到底,魔术师的直觉远比深思熟虑更易抵达真相和胜利,战术有可能被看透攻破,但信念——信念只能被摧毁和击溃,而在这一点上,王杰希或许比绝大多数人更有信心。他不轻易做出那些涉及本质的决定,一旦决定了,必然在某个层面上坚守到底。

能看透这一点的人不多,可怕的却是那些连看都懒得看就直接击败了他的人。

比如叶秋。

比如方士谦。

 

下楼时没有乘电梯,王杰希能感到久坐之后的身体关节伸展开来,把极轻微的酸痛注入神经,见缝插针的简短运动只是杯水车薪,和每日的体能训练差距太远,他连计步数据都没必要看。手机连上蓝牙之后响起了某个音乐网站的本日推荐,广播里则有好消息:机场高速一路畅通。他关上广播,开始在悠扬旋律里放心大胆踩紧油门。

自打季后赛开始,他很有一阵子没开车,城市之间飞去飞来,回来就住基地宿舍,偶尔回家一次给植物浇水,毕竟这个和钟点工的频率没法统一。比起自驾堵在半路上浪费时间精力,王杰希宁可叫个车,如此一来,焦躁的只有和计价器较劲的司机,他倒是可以乘机睡上一会儿或者思考接下来的赛程安排。

所有最佳选择,其实不过都是另一种逼不得已。

他在半个钟头后抵达航站楼,方士谦出现得比他想象要快,旧有印象中点滴懒洋洋拖沓销声匿迹。方士谦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也说不定是变多了——他看着王杰希,气色疲惫而明媚。这两种印象原本不应在同一时刻出现在同一张面孔上,不过方士谦就是有本事做到这样,让矛盾大而化之,然后合理化。在看到他之前王杰希还能感到一些尖锐的情绪浮在头脑里,大概是眉心的位置,渐渐向下漾动成酸涩。此时此刻方士谦拖着箱子快步走向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唇,一线水晶晶的光亮滑过饱满下唇。王杰希突然心平气和了。

方士谦说:“挺热的。”

王杰希看了他一眼,伸手按开空调。方士谦系好安全带之后就靠上椅背,车窗紧闭,他悠长深邃的呼吸声近在咫尺,贪婪得像要饮尽车里熟悉或不熟悉的所有气味。王杰希把手机重新放回充电座上,随即被方士谦拿下来摆弄,王杰希又看了他一眼,“你干嘛?”

“放首歌呗。”

一问一答间歌声已经响起,是刚才来时路上王杰希在听的那首,他想起app可以自动下载,而方士谦对他的手机当然有一种在以往而言并不算过分的熟悉。

方士谦换了个姿势靠上车窗,露出一丝满意表情,明显得稍纵即逝,是单纯在欣赏气氛。他喜欢“满”,不喜欢“空”,生性如此,有些人对空间有一种天然的厌恶,会本能寻找什么来填满占据,即使是虚无缥缈的事物,光影、声响、气息、恋情……他忽然又沉下脸,并没打算掩饰情绪变化,跟从前一样。

王杰希在心里叹了口气。前男友——这样的称谓和其代表的关系诉诸于口会令人尴尬,问题是,倘若他们的关系实际上并没有更多人知晓,那这称谓与它所蕴含的某种资格又从何而来?

但假如这种资格事实上并不存在,方士谦又如何能够对他予取予求,宛如昨日?

王杰希无话可说,因为可说的太多故此无话可说。他直接开回家,路上毫不意外堵了很久,方士谦格外精神,开始玩自己的手机,王杰希判断他是时差没倒过来。方士谦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有些他见过,大部分没有,有些是别人拍摄的方士谦,大部分是风景和抓拍,毫无值得质疑之处。

方士谦拧开一瓶水,吞咽的声音很小,王杰希关了空调,摇下车窗看了看前后车流,又缩回头。

“渴不渴?”

水递到手边,似乎没有不接的理由,王杰希喝了一口又还回去,仓促抬起手背抹一把嘴角细微水珠,重新看向窗外。安全带扣清脆的弹开声在他脑子里啪地点起一簇狼烟篝火,手指温热压力覆盖过来,沿着脊柱轻柔摩挲,王杰希在余光里看见发丝和轮廓的倒影因为对方的靠近而柔软地遮上自己的膝盖。

声音,气味,光影,加上触感,这些也足以组成一种占据他生活的存在,一个人,活生生的方士谦。他离开,然后回来,空虚感在这几个月的时光里被短暂放大成虚无,现在他一出现就打算收复失地,先是这辆车里的部分空间,接下来呢?

王杰希扭过头,一字一顿,“坐好。”

方士谦咬紧嘴唇,明显是打算无视这两个字,脸颊鼓出一点皱褶线条,即使这样也没干扰轮廓天然的流畅秀美。他眼里有光,眯起时隐藏在深密睫毛下面,丝丝漾着水色翩跹,是幽暗纱帘后涌动的春梦,流荡而不自知。他想做什么?此时此刻?即使这疑问白纸黑字摆在面前,他也只会一手拂开拒绝回答。王杰希又转过去,留给他裹在棉布外套里的清瘦肩头和半个侧影。

“你把安全带系上,这条路有监控。”

声音坚决不容拒绝,丝丝缕缕异质感随风吹落在方士谦脸上,他本能摸了一下,是柳絮,不是王杰希声音里几乎要变成实体的戒备。方士谦咕噜了几句,蜷起两条长腿紧紧靠上另一侧车门,姿势负气,停顿一会儿才重新压上带扣。咔的一声响亮而有分寸。然而这样就平衡了吗?他依然不能确定,开始感到轻微的懊恼,离开的这段时间有如细沙铺洒在两人身上,给王杰希的一言一行添增莫名分量,却恍惚替他削薄了一层存在感。他们俩是在玩跷跷板的孩子,你起我落,节奏原本就相差不多,现在王杰希沉着落地,将他高高掀起在半空——紧张或畏惧是不存在的,方士谦不信王杰希会起身就走任凭他摔落尘埃不理不睬。他做不到。

“你看我变样了么?”

“没。”王杰希说。

“你都没看好不好?”

王杰希转过脸斜觑他,“晒黑了一点。”

口吻客观,倏忽淹没在车窗外不耐烦的几段刺耳喇叭声里。

“你把窗子关上。”

声音随隔绝外界噪音的玻璃升起被徐徐切断,车里又沉默下来,王杰希倚着手腕,从自己这一边车窗上直视他的脸。他没说谎,方士谦的样貌确实没什么大变,但十个月并不算短,尤其对女人来说指不定都能改变一生——幸好他们两个都不是女人。

感觉到荒谬之前,他轻轻笑了起来。

方士谦问,“你乐什么呢?”

“没什么。”

“我找了份工作。”

“嗯?”

他说了名字和地址,这家出版社的名字王杰希毫无印象,自购物业却在二环外三环内某某国际写字楼,听上去财大气粗,方士谦含糊地报出了“对外合作部”或者类似称谓,与王杰希听惯的技术、后勤、法务等相距甚远。不过本身方士谦会进入这一行已经出离他想象,相比之下这样的冲击根本不算什么。

“偶然碰上的,他们家高层……聊得来。”

王杰希默然,方士谦没解释太多,一切想必都由来有因,从前他也爱看书,而且因为家庭关系英语熟练,差不多算一半母语,虽然王杰希并不知道进入出版业有哪些门槛,但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方士谦,他——长得好。当年如果他操作的是任何一个主攻角色,完全够格成为战队乃至联盟招牌。可惜一来治疗不吸人气,其次他那格涩脾气也不合适被策划种种定位——“太麻烦了。”方士谦曾经皱着眉头说,他皱眉也好看,和如今的人气王周泽楷不同,方士谦有一张细致文秀的脸,气质偏于清甜,这种长相如果放在娱乐圈某个组合里也许能独树一帜,要么去拍古装戏,饰演不沾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或者天真范儿痴心男配——总而言之,美得鲜明却难免单薄,没有主角面相。

不过在现实生活中,美就是美,无论如何都加倍占便宜。客观增加说服力,主观平添魅力,自古艳色天下重,你敢摸着良心说这是错的吗?“美则美矣毫无灵魂”这样的话听上去就带三分酸味——“美还要什么灵魂,美本身不是灵魂?”圈内是人皆知王杰希鲜少露出讥讽语气维护谁,假如他这么说了,非敌即友的意味已经相当明显,明白人多半不会冒险再说下去。

“有一个作者,书挺好看,买了一本带到飞机上打发时间,我姐看了喜欢,又推荐给朋友,结果不知怎么被那边一家出版社发现,跟这边要了版权联合出版。”

这个过程里他想必掺和了一下,水到渠成之后顺便给自己谋到一个工作机会。就竞技选手立场而言,大家都是机会主义者,黄少天是,他们又何尝不是。

王杰希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而突兀,果断岔开话题,“车给你开吧。”

反正我也得经常留在基地,住宿舍还更方便。

 

这比他想象中容易。房子是第五赛季买的,纪念他俩正式在一起,写了两个人的名字。方士谦在去年七月离开,现在是五月,时间还没来得及抹去根根蔓蔓丛生在每处角落里的同居痕迹,特别是书房,最初装修就把两个房间打通,方士谦如愿以偿有了一整面书墙。他离开时带走的东西并不多,不仅因为没有必要,两个人的私人物品都搅在一起,尤以书和衣服混淆一团。

前者还好些。高度身材相仿带来的后果就是衣物混穿,几乎没有哪件能彻头彻尾分得清所属。事涉情味,往往起初有多么无分彼此,收梢就有多么尴尬。王杰希曾经想过一股脑打包捐掉,要不是因为没空……他无声叹了口气,方士谦发来短信,说要接他回家吃顿好的。

他算准王杰希刚从X市飞回来,时机抓得恰到好处。微草客场对虚空固然不能说毫无悬念,胜算至少也有七八成。所以王杰希会怎样做?拒绝他吗?方士谦没想过这个选项。他做的所有准备也全不是为了一声拒绝。从前他就经常下厨,手艺算不上高明,但是因为嘴刁,多少总有几道看家板斧。王杰希不挑嘴,也没有尝试的好奇心,不过有时会早起煮咖啡烤面包煎火腿,比起早餐本身的滋味,更诱人的其实还是温暖香气悠悠填满几个房间直至飘到卧室床上的气氛,能勾着方士谦梦游似的爬下床摸到厨房,话也不想说,就那么呆呆地爬上高脚椅,两只手抱着马克杯,鼻尖插进去闻,下颏磕在杯沿,浓酽液面映得深褐瞳孔有如琉璃,久久不打算回神。

似梦似醒,如梦之梦。

王杰希会说:“大神,别发神经了,成吗?刷牙洗脸吃饭。”

“你穿错我裤子了,咱俩裤脚差半寸呢。”

“胡扯。”

“不信脱下来比比。”

他会得到一个似笑非笑眼神,嘲讽和暧昧都尽在不言中,彼此心知肚明。王杰希作势要把擦流理台的毛巾扔在他脸上——方士谦看了一眼台角,毛巾当然换了,看花纹就不是当初那一叠。他把超市购物袋放到橱柜上,开始分门别类准备食物。王杰希的口味他当然知道,而他没有回短信,那意味着一个默许。

他瞥了一眼挂钟,时间还够。

 

王杰希在车门边停住脚步,看着一星期不见的车和人,真要说的话,本来他这辆帕杰罗也长久被扔在训练基地的车库里,但被方士谦开过之后,无论是车还是车里的气氛似乎都不再单纯。他拉开门上车,方士谦伏在窗口四下看着,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怀念,一点忧郁结成透明雾气隐在瞳孔里盈盈欲滴,虽然他根本不可能哭。人长得伤春悲秋,不夸张也显得戏剧化十足,可惜他自己对此全无意识。

“上去看看?”

方士谦看他一眼,“那算怎么回事儿。”

“呵呵。”

方士谦眉尖微不可见地跳了跳,王杰希没有理他,自顾自回了几条微信,路上依旧塞车塞到他开始犯困,手机电池也濒临红血,他打了个节制的呵欠,把下颏抵到撑住车窗的手腕上。

方士谦说,“你睡一会儿。”

王杰希摇头,“晚上会睡不着。”

他能感到方士谦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也懒得解释。方士谦离开的这十个月里,他感觉自己真是变懒了很多,懒得抱怨也懒得分辩,反正总要抵达终点,说不如做。言语不具备任何意义,只能带来误会与错觉,这他已经有觉悟了。

仍然是在路上耗到没脾气才挪到家,王杰希瞧着橱柜上用保鲜膜盖好的几盘花花绿绿食材,看一眼就知道是方士谦最唬人的那几道菜。其实他完全没有食欲,但清洗了一下换好衣服走出来时,方士谦已经在炉灶前哼着歌开始忙活,弄得他似乎不能不捧场。最后他弯着腰从储物间里倒退出来,提着一瓶酒,打开放在那儿醒着,是去年收到的圣诞礼物之一,来自不知哪个赞助商,估计不便宜,但他也没谁可送,最后只能白放着。方士谦喜欢这种东西,买过许多奇怪昂贵的杯子和酒器,有些还没开封就放到落灰,都是一时兴起。

对很多事方士谦都只是一时兴起。王杰希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对荣耀不是。一时兴起不足以让他坚持上五年。可五年又好算很久吗?爱情都讲究个七年之痒,这样想的话,方士谦的职业生涯甚至还短于一场虚无缥缈恋爱,只不过比起恋爱,毕竟两冠一亚还有迹可寻,以及一个治疗之神的封号,至今没人能超越。

他是天才,他也是。

但没人规定天才必须一生一世天长地久。

方士谦惊动他,说你要不要尝尝看,毕竟有阵子没做了,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

王杰希摇了摇头,“随你吧。”

方士谦把菜端上来,他把酒斟进杯子。

方士谦看着他,“你也喝一点儿。”

王杰希没花费多余思考,给自己斟了浅浅一个杯底再注满矿泉水。红酒腾起的线条血丝般附着在杯壁,盘旋摇荡,颇像鬼剑士施放出的某种技能。他沉浸在想象里,碰杯的响动意外清脆,仿佛折碎了什么东西。

方士谦把杯子伸过来,又撞了下他的杯沿,“恭喜,呃,赢了虚空。”

没话找话的意味相当明显,而且他也不怕王杰希看出来。王杰希沉默回应了一下,动起筷子,方士谦手艺依旧,既没好上多少也没失误,足证他刚才那点体贴询问只是撩闲。一顿饭吃得益发安静,方士谦说酒不错,所以不能辜负,但他也只喝了两杯。王杰希洗碗时听见浴室里有水声,他关上龙头,千真万确是淋浴声,他听了一会儿,继续洗碗,手指揉搓瓷器的动作仔细均匀,毫无表情,每一下都很用力。

其实这房子相对他俩来说还是太大了,方士谦洗过澡足足兜了一圈才找到人,书房里开着灯也开着电脑,但没有王杰希。

有那么一瞬间,方士谦几乎以为他走了,这也是他没想过的一种可能,却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种。

所以王杰希从阳台上转回来跟他撞了个对脸时,方士谦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头发上还在滴水,湿润中散发着白茶香气,赤裸脚趾紧紧抓着麻编拖鞋,他有种自己变成了猫头鹰的错觉。客厅里没开灯,王杰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瞳孔在房间里斜射过来的光亮里晦暗不明。方士谦的手指温热,紧扣着他手臂,他很确定对方是故意的,浴袍微敞着,露出的一部分肌肤光洁清香,沐浴露是一直没换的马鞭草,如果毫无目的,任何一个里面没穿什么的人都没理由把腰带系得这么松。

他们太接近了,在哪一方面都是。方士谦猫一样凑过来嗅他的脸,酒味被呼到面颊上,温暖芬芳如同秋日里一个铺满软绵落叶的陷阱。落入陷阱的人要懂得挣扎才显得不那么绝望,这样的亲昵无论何时都是一个吻的前兆。微醺和心虚,王杰希不知道该猜哪一种,哪一种才使得方士谦没有下定决心。但他不会再等下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

方士谦显然怔住了。王杰希没给他多想的机会,他微微提高声音也加快语速,好让音调里那点无来由的水汽蒸发殆尽,“方士谦,你少给我来这一套。”

是,当初我是先看上了你,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连这种事都有办法讲道理,那一切想必都不会发展得如此仓皇不堪。针刺在指尖,只有自己的手会痛,而十指连心,你以为明明还有很远才能抵达所以一颗心尚算安全——可它已经尝到了它所畏惧的。

方士谦没有放开他,又用他第一天回来时那种令人不安的口气咕哝了几声。

“你说什么?”

“我害怕了。”

方士谦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怕我再不回来,你就要被别人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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