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王】青蓝 19
第二天王杰希起个大早，临走嘱咐方士谦记得去跟院长见个面，哄着他别别扭扭答应，自个儿泰然去上这学期第一堂课。到了练功房果然比较热闹，学生们齐刷刷拿着手机在刷，看见他来，眼光都有点不对，类似不好意思和愤愤不平之间游走不定。
王杰希笑了笑，说：对不起。
妹子们当即打算拍案而起，奈何练功房又不是教室，无案可拍，只好重重拍一巴掌落地镜前的把杆：……希爷你脑子进水啦？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啊！
立刻附和声一片，王杰希挨个看过去，十分想扶额，知道这帮孩子个个都是方士谦和他的自来水，平日里拿自个儿老师当高岭之花舔屏男神，没事儿掐掐CP战战糖，这将近一星期以来亲眼目睹偶像受欺，护犊子本性发作，早按捺不住，只差没迁怒之下冲到海淀的朔黄大厦去喊打喊杀。
王杰希点点头：我也觉得没什么好对不起的，那上课吧。
学生们当然不晓得他这几天拜了多少菩萨求了多少佛，一家家访过来，该央告的央告该许愿的许愿该解释的解释，有素日就怜惜他的前辈，这会儿见他忙活，不免笑说：有方士谦那样心实的，就有你这样精明的，可这精明只用在他一个人身上，也未免忒浪费了。
王杰希说：他就是这么个人，一辈子就一件事儿，又傻，总怕自个儿拖累别人。
可一台戏，没有谁准拖累了谁，大伙儿都是互相帮衬，才能成戏。
戏比天大，这才是梨园行的规矩。
他也没告诉自家哥哥和方士谦，西湖那台群芳大会刚谢幕，叶修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谢了啊杰希大大。
王杰希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跟他装傻，想想还是罢了。他忍了几天不作声，任凭网上群魔乱舞言论发酵，不是不难受，可到底还是不想太快表态制造新话题，生怕扰了近在眼前那一场纪念演出，就算有点杞人忧天，可事涉当年举世无双的那两位，总不免异常尊重。
到底是雁过江湖秋水多，奈此乾坤无路何。
反正方士谦那个骄躁性子，压着他总比激了他强点儿，让他吃两天苦头，指不定更在状态。
叶修闲闲地说：那天聊天时候老方说你俩有个师兄在这边卫视，是个能人。
王杰希给他这神转折稍微吓了一跳，不过叶老板不说废话，就算垃圾话也指不定能淘出点什么，他也不好不打起精神听。可叶修点到即止，给他留了个疑惑，却也明白那是个有欠必还的，绝对不会误了这份人情。
这几天过去，网媒里有点身份的得了上边的信儿，都明白过来，知情识趣早就闭了嘴，还在蹦跶的都是跳梁小丑虾米杂鱼，还指着昨儿王杰希突如其来这一下表态去打方士谦的脸。奈何照片一爆出来，马上有铁杆粉丝群起攻之，死硬派直接师法张佳乐，迎头痛骂关你屁事，逻辑党耐心普法说亲你这偷拍已经侵犯隐私权，PO出来又指责我们方神说谎那就是侵犯名誉权，直接违反民法通则第五章第四节第一百零一条……还有夸张的感性派CP党干脆图文兼具做了长条，洋洋洒洒盘点了俩人这些年唱过的戏走过的路，声情并茂色香味俱全，恨不得声泪俱下，看得王杰希又想扶额，心说这简直可以删删减减拿去改个PPT当课件用。
昨儿现场听见王杰希那两句话的人不少，今儿早上被转疯了的一条PO主明显是个王方党，兴高采烈呐喊：方神，杰希大大叫你回家！
底下一片狂赞。王杰希眼尖，发现喻文州和黄少天还混在里面点了个赞。
真是不能好了。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有不怕死的竟然挖到他开蒙师父那儿，起个大早拦着去早市的老爷子问看法。王杰希中午才知道这消息，身上猛地又一阵凉，只觉血往太阳穴涌，一阵阵迸得疼。
他本来算不上心硬，并不怎么愿意按孙哲平的法子斩草除根地收拾人，听到这个信儿的时候却只恨手里没有一把刀。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还要诛心。
他来不及看后续，手机一响，竟然正是师母，温和地叫他有空来家里一趟。
王杰希微微哑着声：是。
老太太顿一顿，说：你师父说了，俩人一起。
王杰希半晌没说出话，过会儿定一定心，说：是。
他刚挂了电话，又有人打进来，知道他这号的人不多，陌生号码更罕见，想一想接起来，那边自报家门说是姓江，年轻嗓音熟络叫了声杰希大神，亲亲热热地说：打扰您了，我是周泽楷的经纪人。
王杰希立刻想起方士谦赞了不知几天的小江同学江波涛。江波涛开门见山，直接说小周想邀您二位合作，老爷那部新片还少一首插入曲，蛮重要的角色歌，怎么想都得跟主题歌搭配才好。
王杰希又不傻，这事儿哪轮得到演员的经纪人开口，江波涛上赶着透这消息给他，绝对事出有因，寒暄一会儿挂了电话，他正琢磨着个中含义，方士谦风风火火扑进来，堵在练功房门口就冲他喊：王杰希，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王杰希料到他见过了院长必定这副德性，索性高冷看他一眼：知道什么？你想一出是一出说跑就跑？
可以，这很方士谦。
方士谦顿时就没了脾气。
王杰希把师母那个电话告诉他，方士谦听完之后脸煞白煞白的。王杰希看他可怜，又把江波涛那个电话也告诉他，方士谦就皱了眉，跟他一个看法：小江这是卖什么关子呢？
他说着又忍不住掏出手机来刷，看两眼脱口而出：卧槽。捏着王杰希的脸要他看，微博头像上的墨镜老头顶着一头漂亮芝麻灰，居然是导演老爷。这位跟王杰希一样注册了也万年不出一声，刚刚却转发了一条，正是那条连王杰希自个儿都没眼看的华丽丽忆苦思甜大长条。
老爷转发留言：哪天倘我遭了难、受了屈、负了辱，志淤心、情涩骨、血噎喉，也愿有人堂堂正正立我眼前，若无其事讲一声：回家。
是不忘初心，方堪得始终。
俩人半天没说出话。过会儿王杰希勉强笑一声说：你还嫌人家国语破。
方士谦眼圈又有点红，强忍着犟嘴：真挺破的，不信下回你去听听……
以这一条为始，微博上开了大V抒情专场，有梨园行也有演艺圈，虽说隔行如隔山，情绪方向也不太一致，有壮怀激烈有绵里藏针，态度倒是统一的——犯法了吗？没犯。坑人了吗？没坑。那好——
人家的事儿，用你们管？
还在负隅顽抗的估计都是私营水军，早被淹没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可怜最早爆料的大部分是公号，跑也跑不掉，只能挺着挨骂。
方士谦后知后觉问：这爆料的都是有人雇的吧？
王杰希盯着他瞧了半天，心里狠狠叹口气，决定懒得理他。
刚爆出来的一条消息很努力挤上头条，总算分薄了一点注意力，王杰希看一眼就没收了方士谦的手机：陪我吃个饭，哎，想着点儿，过几天去看师父。
方士谦追着他说你给我看看，那谁怎么就吸毒进去了呢，他不是刚给老爷那个戏做了插入歌吗？就是本来要当主题歌结果让小周比下去了那个，我给你讲了吧，他还当面埋汰小周，真不靠谱……
王杰希轻飘飘地说：不要低估朝阳群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