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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王】青蓝 2

一不小心撸多了,真是幽默。


次日他起个大早去院里见高英杰,临走时方士谦还没太醒,王杰希捏着他耳朵小声告诉他粥在锅里温着,豆浆也煮好了,早点起来喝。方士谦半听不听,搂着他腻腻歪歪哼哼唧唧,眼都不肯睁,手脚还想缠上来,益发像个睡懒了的猫。

王杰希知道给他闹腾起来准保迟到,趁着还没醒透,抽身一溜烟地走了。

离很远他就看见等在走廊里的高英杰,少年鞠躬向他行礼,等他到了面前才淡淡地直起身,脸上还带着那种稚嫩惶恐与奇异坚决,情绪非常复杂。

王杰希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一口气。

建筑是老房子,早早就沾了秋意,滤出一片清凉,他们到得早,阳光透过漆红窗框上钉的绿纱,洒上王杰希月白衫子。他走在靠窗那一侧,不快不慢,高英杰扭头看他,只觉那侧脸端庄得像一泓银色的水。

王杰希没跟他说话,他心里却渐渐静下来。

练功房里只有他们两个,王杰希问他:唱过吗?

高英杰点头又摇头。王杰希静静瞧着他,显然是等他解释。

高英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王杰希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渐渐皱眉。

高英杰手心冒汗,低了半天头,忽然背过身去,扬手在空中滑过,划了个小小的圆手,像握住一柄并不存在的折扇,他轻描淡写地唱了起来。

王杰希听不懂他唱的是什么,但他沉默地听。

高英杰慢慢转过身,熬过了最初的尴尬,他眼神里像含着一块即将融化的冰,声音和姿态都高调铿锵。那仿佛是种说唱,夹叙夹议,他把自己彻底搁了进去。王杰希退后一步站在阴影里,他闭上眼睛,让自己耳边只剩下一把鲜润有力的声音。

再睁开眼时,高英杰定定看着他,眼角含泪。

王杰希尽可能轻柔地说:别咬嘴唇,你唱的是什么?

高英杰还是不由自主咬了一下嘴唇:……《离别歌》。

他很快又说:我还会唱您的戏。然后怯生生瞧着王杰希,像在等他判决,王杰希示意他唱,想这孩子总算放开了点儿,虽然他还是闹不清小孩到底想干嘛。不过高英杰一张嘴是一声飘素袂,还是让他有点意外。

飘素袂拭紵裙婆娑顾影,步层阶移凤履佩环齐鸣。他用不着听完一折子《炫珠》就知道这孩子下了功夫学他,模仿得不可说不像,硬逼出来的小嗓都惟妙惟肖。

王杰希想:这可麻烦了。

他问高英杰为什么,就算你铁了心要学戏,你家里也肯定不会答应,再说你也犯不着。

高英杰的眼睛亮了一下。王杰希把手机给他看:这是你吧?

百科页面照片上的少年一身鹤羽似的翩翩白衣,头戴黑笠手拿折扇,看不太清脸面。高英杰看着下面的介绍,脸变了颜色,又开始咬嘴唇。

王杰希说我拦不住你,你这个底子跟谁学都能学得不错,但你这又是何必呢。

高英杰说:求您收我。

王杰希说我还没这个资格,收徒什么的再别提了。我不想教你,何况唱这个的要是学不成,一辈子都荒废了。

他把话说得狠了些,高英杰倒没什么反应,垂着眼睛小声说:哪一行都是一样的。

王杰希没提防他这么一句,微微有点失语,过会儿叹口气说你回去想清楚吧。

高英杰说我想清楚了,我就是想跟您学戏。

王杰希也明白这小孩肯定是个犟种,不然他的唱和舞也到不了那个份上。许久他才说:要是只为了跟我学,那就更没必要了。

高英杰嘴唇咬得更紧,拼命绞着指节。王杰希说你也看见了,那天带你进来那个,打小我叫他师哥,后来各自投了师父。

他说的没头没脑,知道高英杰听得懂。

王杰希说:我们俩,和我们俩的戏,这都是一辈子的事儿。

高英杰顿时就掉了眼泪。王杰希吃了一惊,小孩在他面前站得笔直,无声无息地哭,像要把眼神里那块冰融净了给他看。冰乃水为之而寒于水,从前儿晚上遇见他,王杰希就觉得这孩子的眼神干净似水,却总是显得冷。

就是这点冷峻,反倒让他不同寻常。

高英杰抽噎着说:我还是想跟您学戏。

王杰希没办法,说你再想想,后天下午来这儿找我,我带你去看出戏。说完他不再搭理高英杰,自顾自换了鞋开始绕着练功房跑圆场,一片云似的沙沙地飘过去,盯着镜子瞧自己膝盖动了多少。一周他最少有四个早上要过来,一次走二百圈。

高英杰先是盯着他看,过会儿学着他模样慢慢地走。王杰希没停,做个手势让他自己开柜子找双鞋,然后带着他走,直到他走完自己的功课,两个人再没说一句话,倒真像《春秋亭》里那句:雨过天晴,各自散去。

回家之后王杰希听见方士谦在隔壁吊嗓,听着倒是神清气爽,没给昨晚那顿酒耽误事儿。他在门口听了会儿就回家了。一梯两户的房子,当初他俩索性买了对门,一套住着,一套当工作室,每周必请琴师来家里跟自己合戏。方士谦有时候发神经,说等冬天到了就在地上泼一层冰走台步,王杰希只能服他这脑洞,客客气气地请他不要作死。

功夫下到了,不讲究形式,他后来跟高英杰也是这么说的。

 

王杰希的车,高英杰见过不止一次,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之前很多时候,车里大概都还有另一个人。

那天下午他早早到了戏剧学院,王杰希带他找家店吃了点东西,看看离开场还有三个多钟头,开车奔了戏楼。

跟方士谦一样,他刷脸直奔后台,工作人员纷纷过来招呼,声音很低,王杰希心知肚明,隔着化妆间门缝瞧了两眼,无声无息地回来,示意高英杰也过去。

高英杰不明所以,学王杰希扒着门缝往里瞧,几平方的小空间里只有一个人穿着水衣踱来踱去,背影瞧不真切。等他转过脸来,高英杰就吃了一惊。

王杰希细长冰凉的手指抓着他手腕叫他走,去空荡荡的观众席里坐着,两个人都没开口。

很久之后王杰希说:他起码提前四个钟头过来,上好了妆就自个儿默戏,整场戏的唱腔念白身段打脑子里过一遍,大伙儿都知道他这习惯,所以都惯着他,给他留点清静。

等到了开场前一刻钟左右,他整个人都沉进去了,一个字都不会搭理你。

王杰希说:你好好听听吧,他比我唱的好。

那天晚上戏楼里座无虚席,高英杰扶着包厢栏杆看了一圈,眼睛有点不会眨了。来他们这边的显然都是方士谦和王杰希的熟人,王杰希没介绍他,他就乖乖坐在一边。王杰希大概对此比较满意,开场前罕见地冲他笑了一下。

高英杰抿抿嘴,忽然有点心酸。

那晚台上演的是《锁麟囊》,他知道这出戏,也在搜集来的视频里听过王杰希一次清唱,但换了方士谦唱又是另外一回事。一上台就掌声雷动,和王杰希登台的盛况一样,几乎每一句都有止不住的掌声,每一回都被纯正幽远音色淡淡地压下去。

行腔低回婉转,字里行间是他闻所未闻的一种静寂。

《春秋亭》那段西皮二六珠玉飞扬地洒下来,一句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带出满场喝彩,薛湘灵爱娇任性里的幽咽如同一声叹息。

高英杰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方士谦唱得出这种感觉,他看上去分明是那样华美近于绚烂的一个人。

他转过身去看王杰希,王杰希还是那个姿势,合着手稳稳坐着,素净脸孔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睛亮得异样。高英杰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这样看着方士谦很久了。

但他也并非从未这样去看别人。




这篇关于小高的脑洞开得偏大,不过应该不耽误事儿,写完了再挨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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