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候候

复健期，少搞点。

前文见tag，之前那更的结尾改了。

↑ 没大纲的任性

我猜也不用预警了，能挺到这儿的你们应该都很强悍。

 

高英杰慢慢把手从邱非掌心抽回来，声音依旧很低：你找我？

邱非想了想，摇摇头。

他没说我只是想见你。归齐已经见着了他。

高英杰似有若无笑了下，笑容带点茫然，是他一贯婉然相让的姿势，非常好看，也让人无端有点伤心。邱非伸手摸摸他身上，曲尘长袍里一件焦香色衫子，瞧着总有些薄，在这样晴朗天光下格外显得萧瑟，把本就十分清瘦的他衬成了一片光泽淡漠的叶子。

他镇静把高英杰的手捉回来握着。

邱非想对他说我今日见着个人，却无论如何说不得。陶轩的事，嘉世的事，自己的事，高英杰的事。一件一桩，一毫一缕，都说不得的。

归齐他们两个这场缘分，也是明知故犯。

他只是想来见他，看他一眼，莫名也就安心了，就好像高英杰还好好地在这儿，就能平复他心里一些看见陶轩之后的躁动不安。

高英杰问：可要进去坐坐？

这样说时他神色里有不自觉羞赧，虽没人给他俩立规矩，又都住在宫里，也影影绰绰传说大婚前不宜相见。邱非并不管那么多，想来就来，坦荡得让方士谦都有些诧异，很想收拾一下，但少年神情冷静自持，目光毫不顾忌放在高英杰一个人身上。

方士谦看在眼里，不免就有些不明所以的安心。

邱非拉着他的手进门，宫人看座倒茶再无声退去，说不定是去通报方士谦。

邱非想起张佳乐的话：这宫里除了方士谦都敢吃人。那方士谦呢？他不是食人心肝的鬼怪妖魔，这一身不动声色决人生死的大手笔又算什么呢。

想着他忍不住笑了，高英杰抬起眼看他，目光深处的怔忡能凝成琥珀，有柔金的质感，邱非的心有点软，禁不住想伸手去接住那怔忡。

他站起来走向高英杰，从身后抱住他，脸贴在他头顶，轻轻吻了吻冰凉发丝。

高英杰婉顺地坐着，呼吸安分静谧。可邱非记得他脉搏的狂乱，心里有鬓戴鲜花的野兽潜行，抓狂乱撞没有出口。他想高英杰应该是一颗柔软的、即将成冰的晨露，他赶在凝冻之前捉住了他，没给他成妖作怪的机会。

邱非用食指拨一拨他脖颈上的翠丝络子，高英杰反手握住他，脸颊亲昵地贴上来。

一立一坐地抱了会儿，他们开始解彼此的衣裳。说不准是谁先起了意动了念，随即成了两个人的事儿。脱到一半就上了牙齿，像人参果来不及剥皮，晚啃一口都错过长生之机。邱非迫不及待地咬住眼前细白肩头，听高英杰轻轻吸着气，这会儿他有温度了，贴身亵衣里漾出温暖气息，伴着肢体纠缠间偶尔渗进来寥寥的一点冷，人变得益发脆弱急促，和雨中被打湿的鸟一样柔软而慌乱。

那些动作在听见外间脚步声时便停了。

幸亏袁柏清不傻，人没进来声先进来，刚听见高英杰挣扎起来嚅嚅的一声回应，立刻就哑了，半晌才挤出一句：当我没来过成吗？

高英杰嗤一声笑出来，立刻被邱非搂回去，贴着他后背叹了口气。

袁柏清略微绝望地想：为什么要赶上这会儿，活着不好吗？

可从许斌那儿知道的事，他又不好不先来同高英杰讲一声，由他斟酌掂量要不要告诉给方士谦。

高英杰提高一点声音：柏清？

袁柏清很快地说：不是什么好事，陶轩死了。

高英杰怔了一下，身体的感觉比他的念头慢不了多少，可迅速冷下去的人并不是他，而是身后的邱非，他能感到紧贴着他的那个胸膛忽然坚硬了，那一句话是射入缠绵间一支粗砺的箭。

任谁都想象得出，隔在他们中间的并不只有这一句话。

高英杰飞快问：谁干的。

袁柏清噎了一下，瞬间沉默让他们都觉得不大舒服：不知道，许斌在查。诸军营殿前指挥使都给惊动了。

他离开之后高英杰才坐直身子，头也没回：陶轩，你认得他？

今儿殿上听着几句。

邱非笑了笑：皇上赦了他，算是洪恩海量了。

高英杰扭过脸看了看他：可他死了。

他忍住了没问邱非：你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打巴掌给甜枣，外加不计前嫌，群臣面前博一个好名儿，回头便出尔反尔斩草除根？

邱非的眼神让他不想再问下去，也不想在他怀里再依偎下去，起身披上外袍，亲手给邱非倒了杯茶。

茶是半冷的，一冷下来，味道就全变了。

 

李轩喃喃问：儿子，你猜这事儿是谁干的。

顿一顿之后，他自问自答：若不是肖时钦，怕就是秀姐儿。

盖才捷衣饰齐楚地坐他面前，连辫子都梳得油光水滑，打扮得精致没半点棱角，听了李轩这话就一点头，不说什么。

李轩说：你倒是出一声。

盖才捷把头低下来，刻意没有对上他目光。

李轩一探身，捏着他下颏扳起来，声音冷清：儿子，别这样。

你好歹倒是说点什么啊。

盖才捷起身埋在他膝上，一如既往脸颊挨着李轩膝头，像要装睡或者装作自己并不存在。

李轩苦笑：别装死了，咱家可是一窝鬼啊，这算什么呢？

他重复了一遍：这算什么呢？

不就是给霸图家那小子摆了一道，谁这辈子没错还过几场风流债，亏了就亏了，睡了就睡了，多大个事儿。犯不着为此连话都不肯说了。

李轩低低道：回头叫李迅带人在院子里拿杉木搭个台子，来年春天陪你看梨花。

盖才捷在他膝上摇了摇头，仍不作声。

李轩实在拿他无计可施，就算是他，陡然听说霸图国相张新杰亲赴雷霆侯府提亲，为霸图世子宋奇英求娶侯爵千金戴妍琦，也不免小小吓了一跳。

李轩想了一会儿，仍觉手痒，不太清楚要不要去把这家傻孩子连熊大人打一顿。

当机立断，不断也一刀两断，还真是张新杰干得出来的事。

李轩完全不想知道自家孩子跟宋奇英搅和到了什么地步——反正猜也猜得出，逢山鬼向没前瞻后顾的机心，想做就做了，更别提盖才捷和吴羽策如此相似，骨子里的冷执如出一辙。

他只是没料到盖才捷竟肯轻轻放过，一言不提——也的确是无言，打从那夜自四方馆回来，他就根本不肯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