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方】无霜 52
立个鳍，争取CH55平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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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是王杰希参加过最朴素订婚宴没有之一。亲自敲定爱徒婚事，老爷子显然十分高兴，多喝了一杯酒，昏昏欲睡。新出炉的那对未婚夫妻双双送他回去——也没什么变数了，王杰希想，林杰这台阶找的好，又体面又决意，别的不敢说，绝对符合Fiona审美。
老爷子在喝高之前坦然道：“姑娘，我知道，你想问的不是那个。”
Fiona只是笑，轻轻缓缓替他添了碗汤，又叫王杰希去再要一壶茶。
“守分安命，顺时听天。为人若此，庶乎近焉。”老爷子轻拍她纤细手腕，“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总归会明白，听天由命其实不错。老天安排下来的，就接着。跟命去争，没什么要紧，跟自己的心意去争就没必要了。”
你们小小年纪，还能算得过天命么？
王杰希旁听得叹为观止，心说林老大这导师选得好，分明也是铁骨铮铮一位老党员，为了替徒弟说项，都开始毫不客气地唯心主义拽文了。
等林杰和Fiona扶老爷子离开，他退后一步，瞧着方士谦一件一件装备上，口罩，眼镜，帽子，终于没忍住：“不热吗？”
方士谦哼了一声，眼光在帽檐下闪闪一转，没说什么，转身飞快走了。
王杰希暂且也没空思量他这回事，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一五一十通报了今晚这起奇事。他妈一声不吭听完，大喜：“我给你姐换台车。”又说，“你打听一下，他俩想去哪儿度蜜月，全程报销。”想一想，还是遗憾，“要不是摊上这事儿，原本打算给她风风光光大办一场……”
王杰希不得不制止她：“妈，妈，冷静，还没领证呢。”
“小事情。”他妈异乎寻常笃定，“你不能因为你爸不靠谱，就觉得所有人都不靠谱。”
王杰希当即无话可说。
“你那个师兄，不一般。他要是想好了，我看你不用跟着操没用的心。”
能搞定Fiona，确不一般。王杰希叹口气：“是，我不担心。”
那样的女子，能力资历都一流，做什么都有本钱，除了伤心。
他也知自己这是白操心，林杰再机灵，只要Fiona不动心，也早就拿捏得服服帖帖。可惜他人太好，她又真动了心。
不是我苦苦寻烦恼，奈何这人间红尘滔滔，终究是，如意珠儿手未操。
可又何必呢，他忽然笑了一声，笑得他妈有点惊异：“怎么了？”
“妈。”
“嗯？”
“有个人今天说，吃苦也没什么，又吃不死。”
他妈很冷酷地回答：“是啊，搞不好还乐在其中呢——哪个傻子说的？我未来儿媳妇？”
王杰希苦笑：“妈，我们分了。”
他妈沉默良久：“你梦里的分了吧？”
一句话说得王杰希哑口无言，她很快转开话题：“抽空去看看你表哥，这阵子没少麻烦他——放心，没人掺和你的事。想怎么折腾，你随便吧。”
挂电话时她兀自嘟囔：“比你爸还能作，像谁呢这是？”
那大概只能是您了。王杰希腹诽，并不敢说出来。他妈字里行间明晃晃暗示，就算是无妄之灾，也并不责怪。行内都明白这起风波打从哪儿起，无非他爹的老对头新对手，遑论哪一个，赶上换届的紧要关头，失了分寸，从这人尽皆知的八卦入手，要闹一个没脸。
他妈名下关联的企业非止一家，虽然主场是公关营销这边，但也挂着一些其他壳子，真要查，怎么都有漏洞。补缴款项事小，名声事大，行内都知道这是“得罪了上面”，短期内自然步步受阻，很难活动开局面，对他们这种靠口碑也靠业内影响力的行当而言，打击极大。
但也终归如他妈所说：“不用你管。”吃粮吃糠的日子都过得，再者说，多年积聚，横竖少不了一份身家。何况王杰希早不必问家里拿钱。他活得简单，做事又专心，用林杰的话说，甚至带几分清贵味道，在乎的从不是身外之物。
张佳乐倒看得透，告诉他：“你要是在乎那些，还好了呢！”
至少不必这么作天作地。你一个，孙哲平一个，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做个单纯的败家子呢？
王杰希沉默良久，问他：“吴羽策那剧本，你给过的吗？”
“关我屁事。”张佳乐没好气说，“大老板让过，我还能拦着不成？”听口气，多半很想将那美貌小子拖过来狠抽一顿。
王杰希没胆跟他再细问，虽然他心里十万个掂掇，很想知道最终结果。这周的SYS半决赛上，吴羽策当众来了一出，震掉所有人眼球，节目收视顿时飙得血压一样。
之前应了节目组要求，没浪费他一张天生艳丽面孔，妆容向来比别人夸张几分，有点视觉系，抢掉不少人戏份。王杰希偶尔看看八卦论坛，十分不忍卒睹。这种路线，注定两极分化，喜欢的大声喊美颜盛世，不喜的直接贬成妖怪出世。王杰希看了几条就放弃，很好奇吴羽策那个脾气究竟怎么忍得住，难不成李轩真是一枚妖力制御装置。
这星期半决赛上，吴羽策突如其来素了脸，是他平日里私底下给人看惯了的清冷打扮。从上到下一身黑，不戴假发，坦荡荡露着寸头，只在眉眼勾了两笔，免得一打光满脸雪白，不辨轮廓。
他一上台，所有观众先鸦默雀静几秒钟，没认出这是哪位，直到他放下中阮，抄起话筒冷冷打了个招呼，这才半信半疑半惊地窃窃私语起来。
吴羽策并不在乎，在舞台正中一张投光微弱罩着的檀木官帽椅上坐下来，背对着层层黑暗，眼帘一垂：“我问人借了首歌。”
白皙手指扣着弦，铮铮几声，和着他清丽嗓音：“今儿弹给大家听听。”
他一开口，屏幕前的王杰希汗毛直竖。
“迷茫不脆弱，脆弱的人易迷茫。梦想不疯狂，疯狂的是有梦想……”
曲子重新编过，key倒是一直都很合适吴羽策。他自弹自唱，一段主歌之后，背景里缓缓起光，乐队渐渐跟上，交响乐宏大温柔，衬得中阮弦音和吴羽策的音色忽然凄切。
“凝眸一场，与你凝眸一场，也胜过百万风光……”
一个特写滑过观众席，年轻妹子摘了眼镜在擦眼泪。王杰希无言地听着，这会儿他什么感想都无，只被某种直觉扼住，不能动弹。
中阮带交响，编排实在下了大功夫，王杰希原以为这是个明示，就算吴羽策不能夺冠，也必然出道，再加上他和盖才捷的关系……“我命中注定有百万风光，却只愿与你凝眸一场。”
指尖扫出最后一句，铮铮地拂着弦，吴羽策忽然笑了，不笑时他肃穆得像棵带雪的白桦，一笑起来，花瓣般脸孔胭脂盛放，平时那个艳妆的模样依稀又被撑起来，脸上却清素。
王杰希叹一口气，心想其实真说他是个妖怪也无妨，吴羽策这人的好看，一多半靠的都不是皮相。
“不是我写的。”吴羽策淡淡问，“好听嘛？”
字幕上早打出方士谦名字，现场一片欢呼，怕是还以为get新CP。
“主要是，给一个人听。”他轻声说，“对，我结婚了。”
估计是怕被禁，否则王杰希疑心他下一句绝对说了“跟个男的”，不过从剪辑出观众反应也可觑知一二——多半现场真的说了。
所有观众加绝大多数staff，无分年龄性别，纷纷捂嘴张望，四下顾盼，显然已经被震惊到自我怀疑，眼睛瞪得要炸开来。
王杰希忽然想起几个月前李轩那句“需要我俩做点啥”——仗义也不必这样！虽然他也承认，此时此刻来这么一出，才更吸引火力。观众站队已久，情绪被培养得充分，突然爆个大料出来，很容易带偏视线。
他犹豫半晌，还是一个电话拨给李轩：“至于嘛，轩哥。”
“你看了？”李轩笑，“哟，小王老师也追这个？我还以为乐哥早告诉你了。”
“我还想活。”王杰希简单说，“你这怎么收场。”
“怕什么，既然让播，就没事。”李轩回答，“吴羽策又不想出道，白送他们一个话题拿来草热度，也算还人情了。”
他又没说结婚对象是男是女，美人英年早婚，十分神秘，光这个就能八上一阵子。
“那轩哥你……”真不怕给八出来？
“我怕什么？”语气里都听得出李轩一摊手的躺平无赖，“我就是个打本子的，怎么了？羡慕我？他们自己娶一个啊。”
这桩事闹出来，指不定我那小工作室平白还能多点业务呢。
“哎，对。”他又开口，直接拦住王杰希话头，“小王老师，我有事问你——你跟我们小盖说什么了？”
“怎么了？”
“倒也没怎么。”李轩语气里忽然失去了调侃，平铺直叙地送出来，没墨的打印纸一般枯燥，“多半也跟你没关系，这小孩本来就没轻重。”
他说，前阵子小盖又跑去找他那个警校的朋友，不知怎的发起疯来跟人拼酒，差点出事——“倒也没什么，他随身带着药。”李轩淡淡说，“不敢跟家里说，找我跟阿策去接，一路都在念叨：‘听王老师的就好了。’”
